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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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旋。梁帝的雙手緊握著靜妃的手,終於問出第一句:“景琰,還沒到嗎?”

此刻的大殿更像是一座牢籠——一座並不堅固,隨時都有可能土崩瓦解的牢籠。而牢籠崩塌,等待著他們的不是自由,而是宣判死刑。

攻城的重擊不知持續了多久,也許不過短短一刻,聽在困守牢籠的眾人耳中,卻有一世那麽長。

像是終於聽到了眾人的期盼,這死寂中的巨響突兀的消失了。死寂卻還在持續,被迫停留在這裏的人需要一些時間去確定,確定死神的叩門聲是不是真的停止了。

一片寂靜中,從門外飄進來的那聲極輕的“九兒”,讓人聽得格外清晰。

九兒驚喜的叫起來:“是三師兄!”梅長蘇自然也聽出來了,九兒立刻要奔過去開門,梅長蘇下意識拉住她。

就在這時,“砰!砰!砰!”連聲巨響,兩重殿門,皆被大力震開了,那道身著淺藍色長衫的俊拔身影,端然站在門外。

九兒幾步跑過去,一擡腿站在高高的門檻上,不知道是不是發現這裏視野特別好,或者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玩,她不肯好好下來了,還只一條腿站在上面,搖搖晃晃的聲音都有些不穩:“三師兄是聽說我們被困在九安山,特地趕來幫忙的嗎?”

三師兄往前急走了兩步,又停住了。梅長蘇已經走過去,把不能安分一刻的人抱下來。九兒立刻從門檻換到他身上,緊緊扒著他脖子不肯下來。

梅長蘇無奈:“不去見你三師兄嗎?”

站在門外沒再跨近一步的某師兄,聽到自家小師妹沒有絲毫猶豫的答道:“不見!”

她可還在這呢!唇角勾起一抹笑,一枚雪月銀針就扔了過去。

九兒拉著梅長蘇險險避過,人終於好好站在了地上。

“現在,可是能見我了?”門外之人含笑問道。

九兒不高興的癟了癟嘴。“三師兄恐怕白跑一趟了,我們的人厲害著呢,不需要幫忙!”

“是嗎?”三師兄不甚在意的淡聲道,“本來我也沒什麽興趣,只是不巧看到一些死狀可疑之人,而且數量……還不少。我想,太師父丟失的可能不止‘離魂’。你覺得呢,九兒?”

確實,那麽大殺傷力的毒,除了她家變態的太師父,世上再沒人能做出來了。

被掐住尾巴尖的小狐貍頓時不蹦跶了,憤憤不平的嘀咕:“你撒謊!要是不來九安山,你怎麽可能會見到那些……”猛然想起站在旁邊的梅長蘇,九兒趕忙剎住話頭。果然,師兄什麽的最討厭了!

很快靖王殿下也趕回來了。叛軍未能攻入城門,那一陣箭雨之下,禁軍雖也諸多死傷,但此刻獵宮內的情形與靖王想象中的苦戰相比,只能用令人驚愕來形容了。不過他驚愕的並不孤獨,獵宮上下眾將士沒有不驚愕的,九兒和梅長蘇也正被另一個驚愕荼毒著。

獵宮一所獨立的院落內,言豫津雙眼閃動著興奮的光芒。“九兒,”他甚至不能安靜的坐著,邊說邊圍著九兒和梅長蘇走來走去,“你知道你三師兄是怎麽進來的嗎?!”

九兒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她三師兄是怎麽進來的,如果可能她希望她壓根沒能進來。但不等被詢問的人表達意見,言豫津已經擡起手臂,神情投入的搶著說:

“彼時,我方禁軍數千將士列陣於獵宮門前,叛軍重甲攻城的聲音如同春日驚雷,撞擊著耳膜,蒙大統領的慷慨陳詞激起我每一個大梁男兒心中的豪邁血氣。我們手握長劍屏息以待,皆已做好了與敵軍浴血奮戰,以血肉之軀守住我大梁最後一道防線的準備。

“終於,重如千斤的城門轟然倒地,一陣狼煙之中,卻只見,一道單薄瘦弱的淡藍身影,站在高大笨重的攻城沖車前。”

言豫津如同說書一般描述的繪聲繪色,末了又轉頭看著九兒和梅長蘇提了一個問題:“在這巨大的反差面前,你們知道她說了什麽嗎?”

九兒眨眨眼,曉得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她回答。果然,言豫津又立馬自問自答道:“她對著三千身著鎧甲,滿臉血汙的禁軍說,抱歉,我只是來找個人,你們繼續。”言豫津沒有說的是,那聲音冷淡極了,仿佛他們不是身在戰場,她打斷的也不是一場戰爭,而只是,一場宴會,或是一次普通的交談。——在此之前言豫津從未想到過,誰又能想到,一場交戰正酣的戰事,會是一人之力即可中斷的,即便萬人之上的皇權也做不到。事實上,此刻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人,正等著被解救呢。

言豫津繼續說:“我相信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精彩。再一看,哪裏還需要我們繼續,她身後的叛軍基本都已經躺地上了,沒躺下的也全部丟盔卸甲逃之夭夭了。多虧蒙大統領認識你三師兄,沒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流血事件。”

看來她解決了五成,剩下一半留給三師兄發揮了。九兒安慰他:“就算蒙大叔不認識我三師兄,也不會發生什麽流血事件,死在我三師兄手上的人從來不會流一滴血。”

言豫津做了個怕怕的表情,又一臉興味的問道:“哎,小九兒,你三師兄明明是女子,你為什麽不喊她師姐,而是師兄?”

這個問題黎剛、甄平他們在三師兄第一次到蘇宅的時候早問過了,也沒什麽特殊原因,不過是她小時候先學會的“師兄”這個詞,也不明白它跟“師姐”有什麽不同,便從大到小依次從大師兄到八師兄叫下來了。谷裏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區別,三師兄更是絲毫不在意。在沒人訂正的情況下,就這樣從小叫到大了。

九兒打了個哈欠,這幾日她雖並沒有出什麽力,但梅長蘇要集中精神籌劃布局,她便也要時時跟著,到現在,本就剛剛恢覆的身體早已困乏不堪,能忍受言豫津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。

“誰告訴你我三師兄是女子的啊?”九兒繃著小臉兒,煞有介事的嚇唬人,“三師兄只是長得太好看而已,我告訴你,我三師兄最恨被錯認成女人哦,小心讓她知道,會給你下最最厲害的毒/藥!”

言豫津當然沒有相信,但是看著面前的漂亮小姑娘紅著眼眶,強打精神陪著他說話的樣子,瞬間感動的不要不要的,立刻體貼的告辭離開了。

送完客,梅長蘇往九兒房間走去,她在後面跟著。言豫津根本會錯了意,九兒哪裏有耐心拖著困乏的身體陪他說話,她不過是在絞盡腦汁思考怎麽在梅長蘇眼皮底下蒙混過關。

親自給她鋪好床,又擰了熱帕子給她擦了手和臉,梅長蘇一回頭,卻見小姑娘仍舊乖乖的站著他邊上,臉上討巧賣乖的神情他實在太熟悉不過。

“怎麽?”梅長蘇忍著笑,輕輕拍了拍她臉頰,柔聲問道。

九兒這才立刻蹭了過去,“蘇哥哥,”小姑娘狡猾的說道,“你別生我三師兄氣,她不是故意殺死那麽多人,只是為了保護我們才那麽做,不應該被責怪的對不對?”

梅長蘇無聲的嘆了口氣,他如何不知道她做了什麽,不過假裝不知道罷了。

“蘇哥哥怎麽了?”見他遲遲不開口,九兒小手撫在他面頰上,有些擔心的問道。

梅長蘇伸出大掌包裹住她蓋在臉上的小手,嘆息一般說:“我只是在想,我並沒有九兒想的那麽好怎麽辦?”

“真的嗎?!”梅長蘇懷疑自己聽錯了,不然他怎麽從她聲音裏聽出了驚喜的意味。

九兒繼續說道:“如果那樣就太好了,我也能少擔心一些蘇哥哥被別人搶走!”

梅長蘇失笑,她總是有讓人意外,又讓人心裏熨帖喜歡的回答。

“蘇哥哥還沒回答,你覺得我……三師兄,做錯了嗎?”

梅長蘇疼惜的摸了摸她發頂,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跟她講這些事。他說:“在戰場上,一個兵士的職責即是上陣殺敵保家衛國,我相信我大梁將士並未失了心中熱血和拳拳報國之心。外力的諸多幫忙,或許可以輕松取得一時的勝利,卻也可能會使他們錯誤判斷自身實力和對手的強弱。人一旦膨脹不能認清自我,必將面臨失敗。 更何況是一國軍隊。”

“所以,”九兒有些失落,“還是錯了嗎?”

梅長蘇笑,伸手將她拉到懷裏。“但是這一次,”在她柔軟發絲間安慰的落下一吻,“你三師兄沒做錯什麽。九兒也沒有。”

淡月籠紗,春夜靜寂無聲,山林草木早已忘卻白晝時發生在這裏的流血廝殺,繼續不露聲色的紮根生長,九安山沈浸在酣夢中,靜悄悄的滑向下一個安寧,或不安寧的黎明。

一道幾乎與夜色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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